本书摘录:
第一回 赏月渡长江吟联少女 闻弦过野寺笑接狂生
这是一个四月天气的黄昏,暮色苍茫之中,浦口铁路两旁的电灯,已经明亮起来。在灯光下,照见旅客如潮涌一般,由火车上跳下月台。月台上迎接旅客的人,搬运行李的运夫,检查行李的军警,却又迎面赶了去,于是在人头钻动的空间,发生出一种哗啦哗啦的人语声浪。作旅客的,不必受什么来住人的拥挤,只是这一片喧哗声浪,就可以让他心慌意乱,不知所措。
在这众客如潮的里面,有一位由济南来此的青年旅客,左手提了籐篮,右手提了小提箱,横了身子,只管在人群中挤。右手的箱子,提着上了前,左手的篮子,却让后面的人夹住了,拿不出来。极力的向前一扯,又撞到了前面的一个人,只得陪着笑脸,和人道歉,说了一声劳驾。这劳驾二字,不是南京人口语,也不是南方任何一省人的口语,只这两字,可以知道他是北省人,纵然不是北省人,也是在北方多年的人了。原来他原籍是广东新会,四岁的时候,随着他父亲游宦北方,河北山东河南,都走遍了。成人之后,他父母都去世了,他就靠着向来能画几笔画,在济南中学,当了两年的图画教员,聊以糊口。为了他身世的不幸,和他生性的洒脱,又加之以艺术的陶养,不知不觉走入浪漫一流。在济南教育界,没有人不知道画疯子于水村的。他在济南过了两年粉笔生活,自己烦腻起来。恰好是学生们闹着校长风潮,他就趁了校中无人管理的机会,也不用和哪个辞职,简单的带了两件行李南下,第一要看看南京的朋友,第二也要西游庐山,东游西湖,添些图画的资料。当他到了浦口,看到火车上下来的人:竟是如此的拥挤,觉得南京的繁盛,确是与平常都会不同,这回不会白来,总可以增长许多见识。
那江岸马路上的车夫挑夫,四处兜揽旅客生意,见水村走走又看看,似乎是个新来的旅客,两个挑夫,一个人扛着一根扁担,上面拴了一串麻索,将扁担横着一拦,叫道:“先生,到那里?我挑了去。”一个穿黑衣的人,将一顶盆式呢帽向后翻着戴了,两手将挑夫二边一分,伸着头,用手指了水村道:“先生,进城吗?路还远得很罗,坐我们的汽车去,好不好?”挑夫道:“说好了,我们送了去。”汽车夫道:“你讲什么鬼话?人家一只提箱、倒要你两个人挑了去?”正纠纷着,又伸过两个头来,叫道:“坐黄包车罢。”立刻之间,水村让这一班欢迎的工友包围了。水村道:“过去!过去!什么人也不要。你们不要揽生意,我是个穷光蛋。”
水村看得正出神,忽然身边有个女子声音道:“这月亮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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